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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设着牙庥几案
 客氏正待叫喊,回头见是忠贤,也就忍住不喊了,忠贤将客氏抱到牡丹亭上,客氏带带笑道:“俺当是谁?却是一个赚背贼。”忠贤也笑道:“咱哪里是赚背,这叫做赚面。”

 说着勾住客氏的粉颈甜甜藌藌地亲了个嘴儿。客氏吃吃笑着,一手掠那鬓丝,低低地说道:“雌儿也想化雄么?”忠贤涎着脸,歪着头颈、斜睨了眼睛拍拍脯道:“你当咱不如魏朝吗?”说时按倒客氏,初试他的利器。

 客氏在忠贤的背上轻轻打了一下道:“你们这班阉竖,原来都是冒充的。”忠贤笑了笑道:“谁不是冒充?魏朝那厮还聚子咧。”客氏瞟了忠贤一眼,于是两人又笑谑了一会,各自散去。

 从此忠贤和客氏打得同火般地热,转把魏朝抛撇在一边。熹宗帝也亲近忠贤,渐疏魏朝。熹宗帝每天临朝,忠贤便立在龙案旁代熹宗帝裁答。这位熹宗帝自幼儿便不喜读书。

 神宗帝立太子,光宗帝已二十二岁,第二年就诞熹宗。熹宗帝到了十岁,神宗帝只昏昏瞀瞀地躲在后宮寻作乐,哪里想得到皇太孙的读书问题。

 光宗帝自己还在武英殿就讲筵,也没有功夫去顾儿子。幸得郭妃想到,⼊奏神宗帝,令皇太孙在武英殿太子讲筵上附读。神宗帝准奏了,下谕拜夏寿祺太史为皇太孙的师傅。这夏老先生是有了年纪的人,精神又衰颓,他又不想升擢,终⾝做个老翰林罢了。

 故对于皇太孙的讲授不过是敷衍了事。熹宗帝只要有得游戏,读书算是挂个名儿而已。光宗帝登位,熹宗就武英殿的讲筵,也是三⽇不到两⽇的,什么太傅、侍读、侍讲,实在等于虚设。

 光宗帝嗣位后三个多月便逝世了,熹宗帝时已有十六岁了,西瓜般的字识不満一担,平⽇听政下谕草诏,一古脑儿由宰相方从哲去拟稿,草稿拟成了再读给熹宗帝听,又须讲解一番熹宗帝才得明⽩。

 应该酌改和意思不对的地方,仍须从哲再起草稿,再读再讲。一纸草诏、半张上谕,往往三番五次地窜改涂抹,弄得颠倒不通。又有翰林们所进的文稿,熹宗帝本一窍不通的,却要近臣读与他听了。

 硬拿自己的杜撰文言及似通非通的语句参加进去。一篇很好的文章经熹宗帝瞎指摘一回,就此变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文辞,叫至圣再世也读它不懂的了。

 那班翰苑学士虽有锦心绣口、龙筋凤髓的文才,放在这熹宗帝手里,好似张天师被鬼,有法无用处。

 很好的文章被熹宗帝弄得七牵八扯。翰苑词臣又不敢擅移皇帝的御书,只好任他不通。颁发出去,朝野人士皆看得笑不可仰,往往闹出笑话来。

 有一次上,江西抚军剿平寇上章报捷,疏中有“追奔逐北”一句。熹宗帝是一字不识横划的。

 左右近臣如柳楚材、江焕升、何费等人也多半是、“打牛⽪鼓…不通又不通”的人物打鼓声谓噗通,谐不通也。何费看了疏上的“追奔逐北”

 便提起笔来改为“逐奔追比”又讲给熹宗帝听。谓逐奔,追逐逃走也。追比,追求其赃物也。又说江西抚军不通。错用辞句。熹宗帝听了大怒道:“⾝为大臣,并这点点也弄不清楚,莫非他欺朕不识字吗?”

 当时命将抚军挂误贬俸。大学士顾慥在旁忍不住好笑,再三地替熹宗帝解释。熹宗帝还是不相信,把奏章一掷道:“听你们去怎样办罢。”

 那时廷臣如方从哲、赵世卿辈以李可灼进红丸案被嫌去职。杨涟、左光斗⼊阁,每代熹宗拟诏,大家很怕他⿇烦,大臣人人头痛。

 自魏忠贤得宠,所有奏事因忠贤也目不识丁嘱廷臣等一概面陈,忠贤得口头批答,大臣算脫了读疏讲解这罪孽。熹宗这本来怕得是文绉绉,如今一例口述,乐得省事了许多。

 至外郡的章奏由忠贤令阁臣挪留,待散朝后忠贤自赴阁中,把外郡奏牍袖归私第。命进士李实、李天升两人慢慢地讲读过了,忠贤记看,再⼊宮面奏。若较小的事儿,忠贤随手叫李实批答,竟然不必上闻。忠贤所好的是记忆力,外省奏疏,多至数十百起。

 但经讲解一过,便牢牢记在心上,一会儿进宮去面陈,一样也不漏落的。君臣大家不识字,这样一天天地混过去,魏忠贤的权力一天大似一天,朝廷大政都由他一个人包揽。那时有扶余、琉球、暹逻三国⼊贡。扶余进的紫金芙蓉冠、悲翠金丝裙等。

 琉球贡的是温⽟椅、海马、多罗木醒酒松等。暹逻献的是火浣绒、吉里赛布、兜罗呢锦、五⾊⽔晶围屏、三眼鎏金鸟等。每月派使臣两名,奉有表章,所书的都是汉文。

 这是天朝的规例,凡小国进贡上邦,疏上须用上邦的文字,否则就是不敬唐李青莲尝醉草吓蛮书,其时以蛮文相往来,为蛮邦不敬天朝之意,故唐以蛮文作答,晓以利害,蛮乃惊服。

 当使臣跪在丹墀,上呈表章,例由內侍接取递上御案,皇帝看了便加慰几句,令大臣陪同使臣,往仁和殿或光明殿赐宴。宴毕,使臣谢宴,皇帝在谨⾝殿召见,又勉励一番,赏赐使臣珠⽟并贵重品一二事。

 使臣谢恩退下,仍由大臣陪至馆驿安息。翌⽇,使臣再⼊朝觐见皇帝辞行。皇帝又赐他国王绵缎宝⽟等物,使臣叩头辞出。大臣相送,抵朝门止步,或送出⼲清门,再由四品以下的朝士陪了使臣,直送至德胜门外。使臣扬鞭自去,朝士回来复旨。那却是向来的旧规,还是太宗皇帝所定的。

 这时內侍接了使臣的表章,递上御案去,放在魏忠贤的面前。忠贤怎样识得,他一时急中生智,忙把表章转呈给熹宗帝。

 熹宗帝在使臣们跟前不好露出丑态来,就假意看了半响忽然大怒起来,将表章一掷道:“外邦小国好没道理。”

 说罢拂袖退朝。那六位使臣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其实熹宗帝也不知表章里说些什么,魏忠贤便去拾起表章,命给事中刘永看了。

 刘永把三国进贡的意思大略说了一遍,忠贤即令刘永和员外郞傅宽邀那使臣⼊了馆驿。一面经魏忠贤面陈熹宗,重行下谕召见。熹宗帝向使臣慰谕了几句,着左光斗陪了使臣赴明华殿赐宴,使臣辞出。

 饮宴既罢,使臣要⼊宮谢宴。左光斗说道:“皇上有旨,朔⽇谨⾝殿觐见,今天请至馆驿休息吧!”使者谢了,自往馆驿。

 那六位使臣中,琉球的两个使臣算最刁滑。他们见熹宗帝看了表章,向地上掷去,不知是什么意思,就悄悄地去向驿中的小监打探,方才晓得熹宗是不识一丁的,把进贡的表章当做了什么涉奏疏看待,所以发起怒来。

 及至魏忠贤进宮禀明,熹宗帝懊悔道:“他们既是好意前来,为甚你们不早说。“魏忠贤不好回答,于是代熹宗帝传谕出去,在谨⾝殿召见。那琉球使臣听了小监的说话,不由地忍不住的好笑。

 便将熹宗不识字的缘故对暹逻、扶余两国的使臣讲了,大家听得大笑不止。次⽇熹宗帝召见使臣,六位使臣的举动已没有昨⽇的谦恭,而且脸上似乎露出骄傲的气概。

 熹宗帝却全不觉得,照例赏赉奖谕。使臣们草草谢了恩,匆匆辞朝下来。左光斗心下明⽩,知道使臣们已探得熹宗帝不识字,眼光中不免看轻熹宗帝。光斗送使臣出⼲清门,一路听见他们着土语,互相嘲笑。左光斗是稍谙琉球言语的,辨出使臣许多的轻薄话,心里十分难受,面上也觉没有光彩。

 巴不得到了⼲清门,仍由给事中刘永、员外郞傅宽两人接着,自来陪送使臣,左光斗即回宮来复命。从此以后,外邦传言开来,谓明朝天子是目不识丁,连表章都瞧不来的。

 这样你说我谈,不多几时,各岛国也晓得了,说得个熹宗皇帝竟然半文也不值。自那年起,外邦各国大都停止了贡献。熹宗帝是含含糊糊地,管自己的事也来不及,休说海外的岛国了。

 外邦纷纷离心,明朝的势力⽇渐孤立,衰颓的现象至此益发显明了,那宮廷中的也⽇甚一⽇。起先的时候阉宦里面不过一个魏朝,仗着熹宗固宠,和宮妃侍嫔们任意乐。

 甚至夜卧龙,⽩昼宣。熹宗帝还是睡在鼓里,一概置之不问。现在又添了一个魏忠贤,忠贤更引进羽倪文焕、阮大铖等,也冒充太监⼊侍宮庭。

 于是大家瞒着熹宗帝,奷宮侍、调谑嫔妃。那些终年得不到召幸的冷落选侍遇着了这样的机会,真是久早逢着霖雨乐得沾润。

 嫔妃宮女们只知图寻乐,想不到珠胎暗结,肚腹一天天膨起来,內侍外臣纷纷窃议,朝野丑声四播。

 熹宗帝仍旧是聋子一般,魏忠贤见事儿闹大了,怕熹宗帝得知,便命大肚的嫔妃宮人只推说有病,躲在宮里寸步不出。

 等到小孩下地,由小监接着都去抛在御河里。魏朝眼睁睁看着忠贤横行胡为,心下非常地气不过,又不敢在熹宗帝面前多说话。

 其时忠贤和客氏勾搭魏朝已有点风闻,就是不曾亲眼瞧见过。客氏对于魏朝也慢慢地冷淡下去,魏朝愈觉心疑。一天的晚上合当有事,魏忠贤和客氏方在秋⾊轩会。

 恰好魏朝奉谕往舂华宮去经过那里,听得里面有笑语声,似很稔的。魏朝心下一动,再仔细立着一听,那笑声明明是客氏。魏朝诧异道:“她到这里来做什么?”

 想着便轻声轻脚地蹑进去。这秋⾊轩是从前光宗皇帝暑天午酣的所在,也设着牙几案,收拾得十分精致。

 光宗帝宾天,那座静雅的秋⾊轩变做了冷僻地方了,忠贤和客氏令小监把轩中打扫洁净,做他们幽会的佳境。因秋⾊轩不经人迹,谁也想不到忠贤客氏会在里面取乐寻的。  m.BB m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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