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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却是村舍临湖
 歌罢犹觉余音袅袅不散,听得正德帝摸耳腮坐立不安起来,口里还哼着“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老调,两只眼珠子,骨碌碌地只瞧着芙贞,斜着嘴儿,涎着脸,霎时间丑态毕露。

 芙贞见正德帝那种怪模样,忍不住噗哧地一笑,樱口中所喝的半盅香醪一齐噴在席上,索格格地大笑了一阵,香躯儿直笑得前俯后仰,柳轻盈摆动,几乎要扑翻⾝去。

 正德帝不噤亦哈哈狂笑,引得侍候的內监都个个掩着嘴好笑。正德帝和芙贞呆笑了一会,命撤了杯盘。內监递上金盆,洗漱好了,正德帝一把拖了芙贞,走进侍月轩的东厢,是正德帝平⽇午倦安息的所在。

 两人斜倚在榻上,正德帝怎能制得住意马心猿,便等不得到晚上了,芙贞也有了几分酒意,自然是半推半就,于是任正德帝在这侍月轩中临幸了。

 此后正德帝宠幸那芙贞,不论饮食起居,好说是非芙贞不。又亲下谕旨,把芙贞晋为刘贵人,宮中都称她做刘娘娘。

 正德帝听说刘娘娘是江彬所进献的,又因他有擒张茂的功劳,由游击擢为副总兵。江彬乘间要求太监钱宁,把自己带⼊豹房,谒见正德帝。正德帝细看江彬。

 不过二十多岁的人,却是齿⽩红,面如敷粉。又见他应对如流,不觉很为喜,即令江彬为随驾供奉。

 不上几天,又认江彬做了义儿,也赐国姓朱,宮中称江彬为彬二爷。这江彬本是宣府人,出⾝纨绔。时值太监⾕大用监军大同,江彬贿他三千金,授为游击,可是他那个文弱浪子,怎能做得武职?

 适逢张茂作,江彬和张茂还算姑表亲,便假说附顺张茂,领着部下出城,设筵相庆。张茂不知是计,只带了十余骑赴宴。酒到了半酣,江彬一声暗号,左右并上,将张茂获住,又杀了十几个无辜的百姓,便诬他们通盗,便取了首级,亲自解张茂进京报功。

 张茂正法,他部下闻知,举刘廿七做了首领,在大同官府一带大肆掠劫起来,几酿成了大患。都是江彬把百姓当強盗,以致真盗养成势力。这罪名应该是江彬的,至少判个剐罪,但他仗着正德帝得宠,天大的事也不怕,休说这点点小罪,谁敢去扳倒他?真是老虎头上拍苍蝇了。

 江彬又在正德帝面前赞扬宣府的热闹,说得那个地方怎样的好玩,美人佳丽又怎样的多,把个宣府形容得和天堂一般,说得正德帝心里庠庠的,要想到宣府去游览它一回,只恐大臣们谏阻。大凡皇帝出行,什么仪仗扈从、伴驾大臣、护辇大将军等,便要闹得一天星斗。正德帝以这样一来,不免太招摇了。

 况有大臣们在侧,动不动上章阻拦,仍然和在京师一样不能任情去游戏。于是与江彬密商好了,乘着⻩昏,更换了微服,悄悄地混出德胜门,雇了一辆轻车连夜望宣府进发。

 这里都下文武大臣第二天早朝,直俟到⽇⾊过午,还不闻正德帝的起居消息。大家正在彷徨的当儿,忽见內监钱宁満头是汗地跑出来,报告圣驾已微服出宮往宣府去了。

 御史杨廷和、內阁学士梁储等忙问皇上带多少扈从,钱宁回说:“只带了供奉江彬一人。”梁储顿⾜道:“你⾝为內侍,皇上的起居都不知道,直到这时方才晓得圣上出宮,你在那里是⼲什么的?”说得钱宁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杨廷和说道:“现在且莫讲旁的话,大家快去追回圣驾要紧。”当下由梁储等匆匆出朝,选了几匹快马也疾驰出了德胜门。跑了有十多里,后面杨廷和等也飞骑来,众人就并在一起追赶。

 看看过了沙河,还不见正德帝的影踪,大家十分诧异,便向旅寓酒肆一路打探过去,方知皇上是昼夜兼程的,算起时⽇,大约已出居庸关了,梁储建议道:“不到⻩河心不死,且到了居庸关再说。”

 杨廷和等都说有理,众官又复纵马追赶。再说正德帝同了江彬驾着轻车不分早晚地赶着路程,不⽇已到了居庸关附近,暂在馆驿中安顿了。

 一面飞报关吏,令开关放行,时守关御史张钦听得正德帝要微服出关,不觉地大惊道:“胡虏寇边的警耗正风声鹤唳的时候,怎么圣驾可以冒险出关?”忽关吏来报,皇上有使臣前来传旨开关。

 张钦也不出去接,命召进使臣,⾼声喝道:“你是何人?敢冒称皇使来赚本御史!希图出关通敌吗?”使臣抗声道:“现有皇命在此,怎敢冒充。”

 张钦大怒道:“你瞒得常人,怎瞒得俺,如果是皇帝驾到,有仪卫扈从、护辇百官,今都在哪里?似这样的销声匿迹,还不是假冒圣驾吗?”

 使臣待要辩驳几句,张钦已霍地掣出剑来,向使臣说道:“你识时务的快给俺出去。若不听俺的好言,就砍了你的头颅送进京去。”

 吓得使臣不敢回话,抱头鼠窜地下关,去禀知正德帝,说了守关御史无礼的情状。正德帝听罢,又气又恨,只是张钦恃着奉命守关,职责攸归的那句话,一时倒也无奈何他,只好忍耐着。

 第二天又命使臣去宣谕,张钦仍是不应,正德帝忿怒万分,这样的几个转侧,梁储、杨廷和等已经赶到。大家跪在馆驿门前,涕泣请正德帝回銮:倘皇上不予允许,众臣愿永远跪着不起⾝。

 正德帝正犹豫不决,见驿馆又捧进一堆奏疏来,都是京卿劝还驾的。正德帝没法,只得下谕,令众大臣随辇,即⽇起驾回京。

 正德帝到了都中,第一道谕旨便把守居庸关的御史张钦调为江西巡抚,着大同监军太监⾕大用兼署居庸关督理。

 张钦奉到了皇命,不敢违忤,自去摒挡往江西上任。那时朝廷大臣,如李东已弃职家居,李梦削职为民。

 內客大臣更了梁储、蒋冕、杨廷和、⽑纪等数人,杨一清远镇宁夏。朝中不过一个杨廷和最是忠直,但也独木难支。大权悉归內监钱宁、张永辈掌握,阁臣在旁附和而已。

 光如驶,转瞬到了舂社⽇,正德帝循例往祭舂郊。大小臣工,自六部九卿以下,都随辇陪祭。

 待到祭毕,群臣各自散去,正德帝也乘辇回宮。次⽇早朝,众大臣齐集朝房,方要升陛排班,见內监张永匆匆地捧着上谕出来。

 群臣跪听宣读,谕中说道:“朕此次暂离宮阙,国政着內阁大臣梁储、杨廷和、蒋冕,会同张永斟酌处理,无负朕意”云。

 群臣听罢面面相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梁储说道:“圣驾私行,必定往宣府无疑。俺们宜仍望居庸关追赶。”

 于是与杨廷和、⽑纪、蒋冕等三人带了五六个从人,驰出德胜门,马上加鞭,疾如雷电般地追赶。

 到了居庸关相去三四里地方,早有太监⾕大用上前来代传上谕道:“皇上已出关去了,你们众大臣无需追赶,好好地回都监国,回銮时自有封赏。”

 梁储、杨廷和等听了,才悟皇上调去守关御史张钦,是预备出关的后步,这时大家呆立了一会,梁储说道:“皇上既已出关,追赶也是无益,只有回京再从长计议。”

 杨廷和等也觉有理,大家懒洋洋地怏怏还京。却说那正德皇帝,自被众臣強劝回銮,心里老大的不⾼兴,游览宣府的心也愈炽了。

 正德七年,江彬密遣家仆往宣府知照家属,在那里盖建起一座极大的府第来,题名叫作国公府。

 又把豹房中的乐女娈童暗暗用骡马载出京城,去安揷在国公府中。诸事置办妥当,便密奏知正德帝。君臣两个酌议定了。

 乘着舂祭的机会,江彬预先雇了两匹健驴,侍候在德胜门外。正德帝祭郊已毕,书了草诏给张永。

 自己忙忙地更换⾐服混出宮门,大踏步往德胜门来。见江彬已牵驴相待,当下跨上⽇行三百里的健驴,似飞般地望居庸关进发。

 不⽇到了关前,由⾕大用出来接驾,便大开了关门,放正德帝出关,等到梁储、杨廷和赶到,正德帝已出关两⽇了,江彬随了正德帝出发,一路上做了向导。正德帝至宣府,就在那国公府中住下。

 正德帝见府中女乐歌童无一不备,地方又比豹房精致,画栋雕梁,朱檐⻩瓦,一切的装璜比较宮中要⾼上几倍。乐得个正德帝心花怒放,连声叫江彬为好儿子。江彬又导着正德帝往游各地。

 但见六街三市富丽繁华,确与都下不同。宣府最多的是秦楼楚馆,因该处为塞外使臣必经之路,官府特许设立乐户教坊,专备外邦使臣游燕之所。正德帝到了那里,真是目五⾊,心旷神怡。每天到了红⽇西沉,便与江彬徜徉街市。

 见有佳丽,竟排闼直⼊,不问是否良家妇女,任意调笑留宿。倘是合意的,就载⼊国公府中,充为侍女。

 这样地闹了一个多月,宣府地方谁不知道圣驾出游关外?那些州县治吏也都十分注意。那消息传到京中,大小臣工深恐被胡虏闻知,因此闹出大祸来,又纷纷章请皇上回銮。

 正德帝哪里肯听,只把群臣的奏疏一起给江彬收蔵了,连疏上的姓名也不愿去看它,休说是阅奏章了。

 ⽇复一⽇地过去,正德帝在宣府居久了,路径已很悉,有时竟不消江彬陪伴,往往单⾝出游。一天正德帝独自一个人信步出了宣府的东门,沿途游览景⾊,其实正当舂三月的天气,关外已若初夏。

 但见道上绿树浓,碧草如茵,风景异常的清幽。正德帝爱看舂景,只顾向前走去,渐渐到了一个市集,约有三二十家住户,却是村舍临湖,长堤上一带的樱花开放得鲜可爱。  M.bbM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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