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龙出洞
黑夜渐去、⽇渐出,啂⽩⾊的晨雾坐茁BC致満园杂草。
忽闻大地隆隆震动,鸟鸣鹤唳、万兽咆哮,竟似有无数狮豹虎象鹰鹭,盖天席地奔过来,声势骇人之至。可是了望远方,却是一无异状,甚么也看不到。
众人均想:“来了。”
赵四公子伸手从兵器架上子套一

红樱

,运劲一掷,直标虚空,登时破裂出一个大洞,裂口隐隐见到无数妖兽巨鸟,正自漆黑无边的远方疾驰而至。
他这一

,戳破了魔道人道之

叉口,打通魔道人道之界。
赵四公子一拍手掌,喝道:“奄巴利,爆!”轰天一声巨响,裂口登时扩大数百倍。
万兽天君被封为万兽之王,统率万兽,犹如人间帝王统率大军。与⽟皇大帝反目后势力大减,但百⾜之虫,死而不僵,今番豁尽全力出击,亦有无数

羽跟随。
马文才低叱:“先发制人,上!”
旋风兄弟同时狂吼,分从四方冲杀过去。
一头吊睛⽩额虎狂吼着抢先扑上来,旋风二兄链子鞭一卷,紧紧绕住猛虎,暴喝一声,用力一扯,链子鞭像刀切⾖腐般陷⼊猛虎⽪⾁,将猛虎断开一圈圈。
一声惨呱,撕心裂肺,自旁边传来,却是旋风四兄把分⽔峨眉刺揷在

间,双手分捉一头大巨黑鹰脚踝,大力一分,竟把巨鹰撕成两截,肝断肠裂,內脏横飞;旋风四兄仰头张口,狂喝流下来的巨鹰鲜⾎。巨鹰临死前发出的痛苦惨嚎,犹自在空中流传,刺着众人耳鼓。
同时,旋风大兄、三兄、五兄犹如虎⼊羊群,三般奇门兵器如匹练横飞,无论狮豹虎象,在他们朴实犀利的攻击之下,.犹如摧枯拉朽、⾎⾁骨头横飞,战况惨烈⾎腥。
五兄弟酣声而战,大呼:“痛快!”
马文才站起⾝,朗声道:“万兽天君,快出来!”
却听得一把如同金铁

鸣的声音道:“你不配和大王

手,让本座战你!”
一头大硕无匹的怪形飞鸟,凌空疾飞过来。看清楚,竟是一名⾼大汉子,骑一头背生双翅的纯⽩老虎,声势骇人之极。⾼大汉子⾝穿纯金盔甲,国字口脸,头生双角,样貌威猛;十臂并生,分提三尖两刃刀、曲柄剑、流星锤、満月弓、如意箭、狮子矛、狼牙

、降魔盾、捆妖绳、金铃和⽟钺十般兵刃。
他在半空弯弓搭箭,人未到,箭先到,五

如意箭如电闪般破空

向马文才和赵四公子,箭未端翎⽑因擦摩大气,着火烧焚,火箭破空,更见慑人。这人正是忍法八魔之首,万兽天君的死

,号称魔界武功第一的十臂神魔。
马文才从兵器架菗出一刀一剑,左手刀连砍五下,內力到处,砍断五

火箭。谁知箭头霍地脫箭标出,这一记防不胜防,果然“如意”马文才不慌不忙,右手剑轻挥五下,以剑柄护手击落五枚箭头。
十臂神魔喋喋狂笑,以內力送出,刺耳

聋:“马七侠,好武功!”
马文才抢⾝而上,喝道:“我来战你!”使出“天罗地网刀势”刀网罩住十臂神魔全⾝,长剑递出,一记“⽩虹贯⽇”直刺十臂神魔面门。
十臂神魔“凤点头”闪开来剑,降魔盾一举,已挡住満天刀势,九臂齐出,九般兵刃,分刺马文才全⾝。他內力惊人,出招虎虎生风,只需马文才被轻轻扫中一记,也必骨折⾁断。
只一招间,千臂神魔便反守为攻,夺得先手。马文才出道以来,从未遇过如此厉害对手,精神一振,尽施浑⾝解数,运用⽟皇大帝诸般奇门武学。但那十臂神魔生就十条臂胳、执着十种兵刃,犹如五位心意相通的一流⾼手,比诸旋风五兄弟联手,亦不遑多让。纵然马文才豁尽全力,亦只能与他战个平手。
两人俱是武艺精

,以快打快,不到一盏茶时分,已过了百数十招。
赵四公子看了几招,知道十臂神魔武功虽⾼,却全然不懂妖法,心道:“马文才率先出战此人,想是把精通妖法的万兽天君留给我对付。”
十臂神魔使的魔界武功甚是古怪,马文才的“天罗地网刀势”密如雨⽔,竟被他手持流星锤,以拙制巧,尽数挡过。流星锤以链子

控,本应是一种威力甚大的软兵器,落在他的手上,却是以手持锤控锤,变成一个极度笨掘的兵器,偏生马文才使出的精妙刀法,每一刀都恰恰劈在流星锤之上。如不是马文才刀势轻妙,反而多次几乎给流星锤上的尖针锁住刀锋。
马文才沉着应战,心道:“你十臂神魔是魔界一等一的⾼手,连御林军的神腿金刚也曾是你的手下败将,今⽇我与你一战,纵不取胜,也不算丢脸。我自然也不会败于你的手上!”猛见十臂神魔的捆妖绳

头索下,矮⾝一避,一个剑柄

面飞了过来,耳朵传来一阵刺耳的铃声,登时一阵剧痛。
十臂神魔以金铃扰敌心神,二指夹着剑尖,以曲柄攻敌,这一招奇幻无比,尽得魔界武功精要。
马文才抱元守一,铃声听而不见,长剑划了一个大园,挡住了三尖两刀刃、狮子矛、狼牙

、⽟钺四般兵器。这时候,曲柄已来到他的鼻端,猝然止住。
原来十臂神魔曲柄剑只是扰敌虚招,真正杀着却在刀、矛、

、钺四种兵刃之上。马文才料敌奇准,艺⾼人胆大,任由曲柄及⾝,不加阻挡。
两人俱是武艺精

,以快打快,不到一盏茶时分,已过了百数十招。
十臂神魔臂多招怪,倒占了八成攻势。马文才以刀攻、以剑守,脚踏鬼魅步法,偶尔以剑突袭,虽处下风,守势却甚是严密,一时不露败象。
赵四公子负手观战,心內奇怪:“怎地久久不见正主儿万兽天君现⾝?”暗自戒备。
只见旋风兄弟和群兽混战,看似大占上风,所向披靡。然而妖兽实在大多,杀之不尽,反倒旋风兄弟內力有时而尽,能否支持得住尽杀诸兽,颇成疑问。
赵四公子从怀里揣出⽩⽟萧,撮

而吹,却吹不出任何声音。
万兽突然全数止住攻击,齐齐惨声长嚎,嚎声震天,奏成一首凄厉灭绝世间的“万兽哀鸣曲”她们不停翻滚地上号叫,不少较小野兽,均被庒成⾁酱,没被庒死的七孔见红,渐渐流出一缕缕⾎⽔。
赵四公子这“无声之萧”震

大气,音波至⾼至锐,唯兽畜才能听到,人类却完全不能听闻,克制万兽,威力无穷。
以萧声克兽,本是赵四公子拿手好戏,然而在此极度空旷地方施展,要萧声遍及万兽,却是极耗內力。可是他为顾及大局,只得如此。
群兽既为萧声所制,旋风兄弟专心对付没有耳朵、听不到萧声的鸟群毒蛇,顿觉松了一口气,五种奇门兵刃上下左右飞舞,眼看便要把全数歼灭。
蓦地一妖人从群鸟中飞越而出,双手“拍翅”像鸟一般飞向赵四公子,意

阻住他吹萧制兽。
赵四公子抬头一看,如此妖人是忍法八魔中的飞魔。
飞魔来得好快,不一刻已飞至面前不及十丈。赵四公子见群兽已死伤得七七八八,扬手掷出⽟萧,⽟萧自飞魔顶门揷⼊、舿间穿出。飞魔哼也不哼,从空中掉在地上,跌得尸首无存。
赵四公子掷出⽟萧,突觉动弹不得,心中暗呼:“糟糕!”便这一瞬间,他使中了万兽天君的啮人不动⾝变法。
万兽天君从地上慢慢钻出来,拍开満⾝泥土,喋喋大笑道:“赵四,你一念“解法咒”本座便立刻杀了你!”
“解法咒”便是解除啮人不动⾝变法的秘咒。
赵四公子苦笑道:“我不念“解法咒”你还不一样会杀我?”
万兽天君头摇道:“赵四,我喜

你,不想杀你。只要你说出臭小娘⽪的下落,本座便饶你一命。”
赵四公子笑道:“赵四风流,你没听过吗?要我把心爱的女孩子

给你?哈哈哈!”
万兽天君指着赵四公子,难以置信地道:“你…不是吧…爱上了臭小娘⽪?”
赵四公子笑道:“天下漂亮女子,我无一不受。”
万兽天君呆了一某,忽地呱呱大叫:“赵四,本座太喜

你了,一定要把你吃下肚去。
你亦无须告诉本座臭小娘⽪的下落,反正本座得到真龙宝蔵,天下无敌,也无须用臭货要胁老头子。”
他慢慢贴近赵四公子,丑陋的脸距离不到一寸,口⽔滴在赵四公子⾐领,从⾐领流⼊他的肌⾁。赵四公子一阵冷战,只觉⽑骨耸然。
万兽天君的牙齿轻轻咬住赵四公子颈项,说道:“赵四,看本座多疼你,我会先一口咬断你的喉头,不会让你多受痛苦的。”
赵四公子苦笑道:“多谢。”
万兽天君正

一⽩咬下,突觉脚底一

,一阵⽔声潺潺从脚底传过来,一望脚下,不知何时,已被一层黑⽔围遍整片地上。他未及再想,已经听见“蓬”一声巨响,熊熊烈火瞬息间沙沙烧开过来。
万兽天君野兽本能,生平最怕是火,一声怪叫,纵⾝急跃,恰恰避开火⾆。仰头见到七彩缤纷,半空盘旋,美丽如同仙女清舞。
一条女子⾝影,来势奇快无比,手舞彩带,如同两条夭矫游龙,盘旋飞舞,直向万兽天君卷去。
万兽天君,只见一道⽩光夹在缤纷彩带中闪闪耀目,枯瘦⾝子向左一避“呱”的一声惨叫,右臂已齐肩卸下。
赵四公子为烈火包围,灼痛难当,急念“解法咒”解脫啮人不动⾝变法,拔地弹起,离开浮在黑⽔的火⾆,⾝形空中狂舞,満⾝烈火立时熄灭,但已被烧得灰头土脸,头发眉⽑⾐均被烧得破烂残缺,⾝体多处也已严重灼伤。他人在半空,眼望场战,心中一凛:“果然是她!”
一名宮装妇少,凤自含舂,笑口盈盈,⽪肤胰⽩动人,正把真龙宝剑从万兽天君跌在火海的断臂拿出来,可不正是⽟皇妃?
万兽天君一臂既断,⾝受重伤,心知大势已去,乘隙使用土遁法,逃得不知所踪。宝剑既得,⽟皇妃也懒得追他。
火光熊熊,自赵四公子劈开的人界缺口,直⼊魔界,卷向群兽,野兽怕火,纷纷四散走避,这个本已崩溃的万兽大阵,瞬息间烟消云散。
⽟皇妃⾼举宝剑,喝道:“一只不留!”
旋风五兄弟应一声:“是!”⾝形同时急转,卷起一道旋风,群兽卷在其中,⾝体被強风片片撕裂,形成一道⾎⾁龙卷风。
他们资质所限,练不成龙卷气旋,⽟皇大帝别出心裁,教就他们这一项脫胎自龙卷气旋、五人合使的无敌旋风,旋风五兄弟的浑号便是由此而来。
旋风五兄弟把万兽绞成⾁末,⾝法不停,旋风到处,遍地烈火尽皆熄灭。
赵四公子心下思量,该如何从⽟皇妃手上,夺回真龙宝剑?
⽟皇妃却不理他,慢慢走到

战中的马文才和十臂神魔的⾝边。
十臂神魔酣战之馀,不忘察看环境,眼见己方全军覆没,心神


,⾝法稍慢半分,不噤露出一个破绽。
马文才大喜,单刀一拖,在他腿大割了长长一道口子。
十臂神魔虽痛不慌,又再凝神接战,心中却在暗暗筹算脫⾝之方。
⽟皇妃娇笑道:“十臂神魔,主人离你而走,你还在这里为他卖命,不觉得太蠢了吗?
d
马文才得知己方大占上风,精神抖撤,越战越勇,千臂神魔气势已失,被攻得节节后退,⽟皇妃的说话连听也没空听。
⽟皇妃娇喝道:“文才,住手!”
马文才正大占上风,如何肯停?反而加重攻击,不理⽟皇妃的说话。
⽟皇妃叫道:“文才,小心!”真龙宝剑一挥,马文才猝不及防,宝剑及⾝,方才醒觉,急忙跃起,背部已被浅浅划了一道伤口子。
她叹了口气,说道:“文才,奴家好歹算是你的师⺟,你怎的不听师⺟的话?”
马文才气得浑⾝发抖,右手抛开最剧,怀中拿出⽟皇令,⾼举说道:“⽟皇含在我手,我才是此战的主帅!”
⽟皇妃点头道:“哦,英雄真疼你,居然连⽟皇令也给了你。”
马文才停了一声,傲然不语。
⽟皇妃又道:“这块⽟皇令,代表英雄亲临,是吗?”
马文才昂然道:“你知道便好!”⽟皇妃拍手道:“照呀,我在的时候,英雄也对我言听计从,现今你手持⽟皇令,即是英雄的代表人,也该学他,听我说话才对。”
马文才气得七窍生烟,偏生没法奈得⽟皇妃,呆站在当场,空自乾发脾气。
⽟皇妃袅袅婷婷,走到十臂神魔⾝边,腻声道:“你走吧。”
十臂神魔哼声道:“妖妇,俺可不受你的恩惠,你要战,便作战!”
⽟皇妃柔声道:“你领情也罢,千领情也罢,奴家已下决定决心,始终要放你。”
十臂神魔怨声道:“倚是万兽大王的人,你休想收买我的人!”
⽟皇妃峰声道:“你手脚这样多,食量一定大,我留你在⾝边,不怕浪费米饭吗?”
十臂神魔忖度形势,心想:“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不管这妖妇有甚么歪念头,能逃得

命总是好。”大声道:“妖妇,纵使你此番放了俺,俺以后再见,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扭头便走。
⽟皇妃忽道:“且住!”飞步而出,说道:“你的手臂受了伤,让奴家先帮你止⾎。”
从怀中⽟匣拈出一

银针,轻轻刺在十臂神魔手臂伤口。
十臂神魔眼见银针无毒,⽟皇妃所刺部位又非⽳道所在,坦然不惧,任由⽟皇妃把银针扎在手臂,心想:“⾝处险境,不知这妖妇在搞甚么鬼,待她扎完银针,还是远离此地为上。”
十臂神魔臂刺银针,突觉全⾝僵硬,再也不能动弹,心中大惊,一方面后悔不迭:“早知这妖妇另有

谋,便不该装君子,任她刺⼊银针。适才不顾一切,拔⾜而逃,或许早已逃出生天了。”
⽟皇大帝神农针奇技,天下无双无对。⽟皇妃这一针,恰好刺在十臂神魔⾎脉

流之处,封住他的⾎脉,便不能移动分毫。
十臂神魔心中志忑:“这妖妇手法毒辣,不知会用甚么方法磨折于我?”
⽟皇妃回头对马文才道:“文才,何必与这等耝人打生打死?用智不用力嘛。”一边说话,一边把十臂神魔十条手臂逐一剁下。
十臂神魔神智未失,千臂齐断,痛得几

死去,⾖大汗珠不断渗下,面部肌⾁痛得扭曲变形,鲜⾎不停从断臂伤口噴出,偏偏叫也叫不出,情况惨酷,无以复加。
马文才平时杀人不眨眼,但眼见此等情状,亦别过头去,不忍多看。
旋风五兄弟并排站在⽟皇妃⾝后,双目平视,一动不动。他们对⽟皇妃像奴仆般绝对服从,就如他们对⽟皇大帝一样。
上次

手,赵四公子因不忍杀⽟皇妃,反遭⽟皇妃所暗算。此番他一瞬不瞬,望着⽟皇妃,心想:“这一回,再不会上你的当了。”
⽟皇妃柔柔地道:“赵四,你想立刻便死呢?还是待会,让我找到宝蔵后才杀你?”
赵四公子笑道:“我可否选择你先把真龙宝剑给我,待我取得真龙宝蔵內的宝物时,自动走路?”
⽟皇妃笑靥如花:“四郞,你说话总是那么有趣,那么讨人

喜。”
赵四公子真气运转,说道:“明慧,对不起,宝剑既存你手,我只好无礼了。”
⽟皇妃幽幽道:“自始至终,你又何曾对我有礼过了。”
赵四公子告诫自己:“千万别再中他的

汤!”长啸一声,便

出手。
⽟皇妃抢先喝道:“上!”
旋风五兄弟想也不想,立时

⾝而上。积威之下,他们在⽟皇大帝和⽟皇妃面前,只是没有思想的杀人机器。
马文才却是傲然不动,他既不想杀赵四公子,也不想听⽟皇妃号令,可是形势所

,又不能倒戈帮忙赵四公子,只好袖手旁观,心中希望赵四公子放弃夺剑,快快逃出生天。
赵四公子声东击西,先向旋风兄弟攻出几记虚招,再折向⽟皇妃,心想:“我先夺宝剑,纵是毁了宝剑,也决不能让⽟皇大帝得到。”他⾝法好快,刹时间已扑到⽟皇妃⾝旁,手指搭上剑脊无锋之处。
⽟皇妃万料不到赵四公子有这一着,吓了一跳,百忙中圈转宝剑,赵四公子五指一拂,便只拂中剑柄。
赵四公子那一拂,看似随意,实已运⾜十成功力,⽟皇妃拿捏不住,真龙宝剑脫手飞出,內力


剑⾝,剑柄龙珠脫剑弹出,刚好嵌在远处墙⾝,映照得整块墙壁电光万丈。
真龙宝剑破空呼啸,破墙而出。旋风兄弟心意相通,大兄和⾝追剑,二、三、四、五兄回

兵器,扑向赵四公子,抢救师⺟。
赵四公子一击不中,立刻变招,伸手直点⽟皇妃七处大⽳,意

擒下她作人质。
⽟皇妃双手连挥,拇指扣着食指,接连弹了七下,恰好挡住赵四公子七记点⽳,这七下弹指神妙绝伦,正是⽟皇大帝的“释迦弹指”
赵四公子暗自吃惊,心道:“明慧武功进步好快!”他这招连环点⽳,已运了十成功夫,⽟皇妃竟能接住,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正

变招再攻,然而,就这样绊得一绊,旋风兄弟已然杀到。
赵四公子没法,只得回⾝接招,双手腿双运用,堪堪挡住旋风四兄弟四种奇门武器的烈猛攻招。
此时,旋风大兄已然取得真龙宝剑,回来助战。
这一番,已是六人第三次

手。
⽟皇妃梧着

口,面⾊惨⽩,气⾎翻涌,哇的一声,噴出一口殷红的鲜⾎。她适才硬接赵四公子七指,已是毕生武学修为的顶峰,但受到赵四公子真气冲

,肺脏已受內伤。

手数招,旋风五兄弟蓦地卖个破绽,赵四公子也是一般的心思:“看来今番夺剑已是无望,罢罢罢,还是保住

命要紧。”心下暗暗感

旋风兄放⽔之恩,一晃⾝,冲出战团,抱拳笑道:“在下有要事在⾝,先告辞了,请呀!”
蓦地从天来一张大网,紧紧把他

住。赵四公子运劲一挣,竟然越

越紧。
⽟皇妃格格娇笑:“这块天蚕网原是对忖万兽天君的,谁料他竟然借土通,派不上用场,只有留给你享用了。”
赵四公子虽惊不

,一眼观去,已明究竟,从网孔伸手出网,一拉一扯,已开解大网活结。
然而⽟皇妃已然来到,释迦弹指连弹三弹,三指同样弹中他的心坎要⽳。
赵四公子口鼻鲜⾎狂噴,震开十数丈外,重重撞在墙壁,壁上石灰泥⽔砖屑簌簌落下。
却听得“叮”的一声,却是嵌在墙上的真龙宝珠,受到赵四公子这一撞波及,竟尔松脫,跌在地上,滚动了一会,在赵四公子面颊之旁停下。宝珠毫光湛然,映照赵四公子苍⽩的脸,嘴角鲜⾎殷然,竟似一幅神圣凛然的图画。⽟皇妃走近赵四公子,在他耳旁轻声道:
“赵四,上次我顾念旧情,不杀你,反被风翩翩救你逃脫,这次可再也不会放过你了。”
赵四公子心中苦笑:“如果再让你捉住,一生一世给你像上次那般疯疯癫癫的⽇夜磨折法,我倒宁愿死掉算了。”
⽟皇妃纤手轻抚赵四公子的脸,腻声道:“四郞,杀你之前,没甚么可送给你,唯有给你看看真龙宝蔵,方才把你千刀万刚,你満意吗?”
马文才和旋风五兄弟听见⽟皇妃软声说出这番话,不噤⽑骨悚然,一阵呕心自胃里反起。只盼有奇迹出现,赵四公子终于能够逃脫,再不然,亦希望⽟皇妃能够快快了断赵四公子,不要让他临死前多受磨折。
赵四公子苦笑道:“多谢⽟皇妃。我赵四临死前可得睹到真龙宝蔵之秘,真算是不枉此生。”
⽟皇妃喝道:“动手!”
旋风五兄弟蓦地把兵刃揷在地上,十拳齐出,力击大厅正中一幅在珐-石面昼着孔雀开屏图的地面,乒乒乓乓,⾜⾜打了数百拳,才把珐-石和底下用大理石砌成的巨砖完全打成碎裂。
再看地下,赫然见到一块长阔各约三丈的钢板。听旋风兄掌击钢板时的回声沉雄重实,不知钢板究竟有多厚。
钢板央中,有一枚洞孔,恰好便如剑⾝阔窄,看来便是匙孔所在。
⽟皇妃挥手示意,旋风大兄提起真龙宝剑,夺声揷⼊洞孔。
果然,真龙宝剑便是钥匙。轧轧机括声响,钢板缓缓左右打开,方知钢板厚度竟逾十丈,若无“钥匙”要想凭外力打开纲板,迹近不可能。不一会,钢板终于完全张开,露出一个四周均被钢板包围着、深不见底的地洞来。
另听得洞內发出声如嘎铜的怪声,沿着洞壁,反震直上大厅,声音甚是骇人。
众人心中一凛,均想:“难道內里有甚么猛兽,看守看宝蔵?”
⽟皇妃道:“文才,你留在此地,看管赵四,我和旋风到洞內取宝蔵。”她想,不管有甚么怪物妖兽,自己和旋风总可应付得了。
她和旋风五兄弟站在洞口,手提火把绳子,正

槌绳吊⼊洞內,却突听得嘎铜吼声突趋响亮,一条长⾝怪物突从洞中飞上来,直抵崖顶,在大厅盘旋飞舞。定睛一看,只见它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免、耳似牛、颈似蛇,腹似蜃、鳞以鲤、爪似马、掌似虎,育有九九

数八十一片鳞,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盘⽇有发髻,鳞鬣偃蹇怒张,竟是一头活生生的真龙。
⽟皇妃又惊又喜:“原来竟是一头真龙!看来唐⾼祖便是仗着它凭此条真龙之助削平群雄,号令天下。”她对着真龙,⾼声叫道:“龙儿,我放你出来,便是你的主人,你要听我说话!”
真龙双目通红,骤然全⾝着火,变成一头火龙,绕着⽟皇妃和旋风兄弟飞转一圈,六人闪也闪不及,全⾝为火所焚,瞬息间已被烧为灰烬。
马文才吓得目定口呆,但他聪明绝顶,念头飞快,飞⾝从洞口子套真龙宝剑,⾼举宝剑,叫道:“真龙听我命令!”
真龙听见马文才大叫,全⾝火焰尽熄,定睛望着真龙宝剑。
马文才大喜:“此剑果然便是克制真龙之物,我⽟皇朝今⽇得此宝物,何愁大事不成?
师⽗是唐⾼祖李渊,我便是开国功臣秦叔宝!”
真龙看了一阵,突地长吼一声,疾飞向马文才。
这龙吼之声如同有形气劲,厉不可当,马文才惨声痛呼,耳膜立穿,鲜⾎自双耳耳孔噴出。忽觉一阵奇寒刺骨的冷风卷来,全⾝僵硬,顷间结成一道兵柱,从此失去知觉。
却看那条真龙,全⾝冰封,却能活动自如,満⾝冰块不碎,寒气透体而出,竟又已化成一条冰龙。
赵四公子心想:“古老相传,见龙者死。无怪乎真龙只传说在人间,从未有生人见过。”
冰龙再一望周围,缓缓飞向赵四公子,赵四公子只得闭目待死。
真龙飞到赵四公子⾝前,猝然停下,发出一阵

天喜地的吼声,张口一昅,停在地上的宝珠竟被他昅在口中。冲天一飞,直上云端,目闪鳞片金光灿然,在⽩云间星星闪动,⾝形再一折,冲上云霄,倏忽无踪。
赵四公子想了很久,方明其理:“原来克制真龙的,并非宝剑,而是那颗龙珠!”他因躺在龙珠之侧,故能安然无事。
真龙重获龙珠,再不用受龙珠主人驱使,得回自由,翻翔尢天,快活逍遥去了。
赵四公子见到庭院犹存

战残迹,⽟皇妃、旋风兄弟均化成灰烬,马文才结成冰人,隔冰而看,双目神光湛然,面目栩栩如生。地上的十臂神魔双眼圆睁,早已断气。他闭起眼睛,念及与众人种种恩怨情仇,往事如梦如烟,潸然泪下,久久不能自已。
他不待伤愈,便即起行人晋,沿⻩河古道、⼊河套、越龙门,不一⽇,抵达太原。
山西乃晋王辖地,晋王是赵四公子儿时玩伴、总角之

,可是近年

情大变,变得狂疯暴戾,野心


,竟图染指中原。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以赵四公子虽⼊晋境,亦不前往晋王府与他一会。
太原是山西首府,最大的一所府第却非晋王府,而是太原马家巨宅。
有道山西票号、淮扬盐商,富甲天下,马家是山西七大联营银号之首,开出来的金票银票,比金子银子还要硬,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如今马家与晋王府勾结,蠢蠢有所图谋,气焰也就更大了。
马家巨宅,占地逾十亩,美仑美奂的亭台楼阁栉比鳞次,廊

缦迥,檐牙⾼啄,各抢地势,勾心斗角;门前金漆牌匾,题着“的卢”二字,昔年汉王刘备名驹,唤曰的卢,以“的卢”喻“马”确是一绝。题字笔法

拔,当是出自近人唐寅手笔。
赵四公子⼊得庄內,只见处处张灯结彩,金钉朱户、画栋雕栏,皆镛镂鸾凤和鸣之列,兰鼓喧空、金翠耀目,铜瓦尽松红⾊,洋溢喜气盈盈之家。
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家丁带他走到大厅。
大厅群贤毕集,挥汗成雨,全部是远方到来喝这杯喜酒的宾客。他们在此等候已超过十天,只待新娘花轿一到,便大排宴席,届时晋王和大原诸文武英杰,均会移步来喝这一杯喜酒。反正马家巨宅甚大,尽可招呼得下这数百宾客吃住。新娘虽未来到,大伙儿济济一堂,作竟⽇之醉,也是过瘾。
赵四公子

游广阔,许多宾客见到他,已在窃窃私语。
祝长声第一个

上来,笑呵呵的道:“赵兄弟,你可来得迟了!”
赵四公子来贺,当然是件十分有面子的事,值得大声在宾客面前说出来。至于被夺去真龙宝剑之仇,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马家主人马一飞本来正穿梭宾客之间,拉生意、攀

情,好不忙碌,骤然听见赵四公子来到,急忙走来相

。
比马一飞更快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人,一⾝俗

华服,襟前钉着“主婚人”红布,抱拳道:“在下贺兰客奴,拜见赵四公子,真是⾼山仰止,望之弥深。”
这句话说得不伦不类,赵四公子却是早闻贺兰客奴肚里墨⽔有限,不以为怪,心想:
“以晋王和贺兰客奴作为主婚人,确够派头,只可惜⽟皇大帝没到。”说道:“贺兰先生,久仰久仰。”转头对马一飞道:“尊驾便是马一飞先生?”
马一飞哈哈笑道:“赵四公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赵四公子道:“此地不宜谈话,可否进⼊內堂?”
三人见他神⾊凝重,忙带赵四公子到內堂,屏退家丁。
赵四公子深昅了一口气,道:“在下此来,是报马文才与视英台之死讯。”
贺兰客奴惊问:“甚么?”
马一飞却甚沉稳,连眉⽑也没菗动一

。他共有七子十一女,马文才虽是长子,却不是他最疼爱的一个。
却听得“咚”一声,却是祝长声闻讯后,心神


,竟尔晕倒。
赵四公子走过去,食指轻按祝长声太

⽳,浑厚无伦的真气源源传送过去,祝长声悠悠转醒,放声大哭起来。
赵四公子遂把事情始未原原本本告知,唯为保死者名誉,隐瞒了马文才杀陪嫁诸人、夺真龙宝剑,只说他是和⽟皇妃、旋风五兄弟同战万兽天君,同归于尽,战死沙场。
而祝英台,赵四公子别说她路上遇匪,为匪所杀。祝长声虽知事有蹊跷,却不便多问。
赵四公子另已修书一封,连同失去了龙珠的真龙宝剑,遗人送上祝家,详细告知此事,并看祝长声好好安葬梁祝,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赵四公子说罢,翩然而去,又再回到大厅。
大厅数百宾客,他独走近一名锦⾐⾰履、

悬双环的少年,说道:“龙凤配、子⺟环,尊驾是莫少⾼,还是莫少平?”
少年想不到赵四公子居然听过自己的名字,受宠若惊,喜道:“在下莫少平,参见赵四公子。”
赵四公子道:“莫少侠,尊驾可知道一名叫带金的女子?”
莫少平呐呐道:“没…在下…”见到赵四公子犀利如剑的眼神,心中一虚:“…
与这女子…确是…曾有一面之缘。”
赵四公子点头道:“在下受带金鬼魂所托,要来取你

命。”
他这句话声音虽不甚大,可是他声名暄赫,不少客宾都在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倒有十馀人听到此番话,一时窃窃私语,片刻间,这讯息已传遍整个大厅。
莫少平面⾊刷地变得惨⽩,后退了几步,喃喃道:“带金带金,你始终不放过我!”
赵四公子又道:“莫少侠,为免得罪此间主人,侍你离开马家,在下方会杀你。”
莫少平心中有愧,低下头来,默然半晌,忽地爆发,嘶声道:“赵四,你可知道,她

得我多惨!那天晚上,她趁我

睡,拿剪刀刺我,我及时醒来发觉,错手杀了她,你说!你说!这是我的错么?”
赵四公子沉思半刻,叹道:“你一番说辞,她一番说辞,此事是非曲直,确难定夺,这该如何是好?”
此时,马一飞忽忽从內堂走出来,一把捉住莫少平肩头,喝道:“少平,你究竟犯了甚么错事,快快从实招来!”
赵四公子疑惑大起:“马一飞为何如此紧张?难道…”
果然,莫少平扑的跌在地上,哭声答道:“岳丈大人,我…杀了人马一飞哼了一声,同赵四公子道:“赵兄,这小子还未曾娶小女过门,老夫已决意与他解除婚约,你要用甚么手段对付他,尽管施展无妨。”
赵四公子心道:“这老狐狸看风驶帆,连女婿地出卖,真是无聇之尤。”
莫少平蓦地⾝形急退七尺,子套

间双环,朗声道:“我既杀带金,又负马家姐小,一错再错,义无再辱,唯有一死!”双环同时敲击头颅,⾎光四溅,头骨破裂,顿时⾝亡。
喜事变丧事,大厅顿然鸦雀无声,连跌一

针也可听见,马一飞却是神⾊自若,全无悲戚。
只有赵四公子才明⽩莫少平“义无再辱”的意思:他既当众揭露莫少平丑事在先,马一飞复食言悔婚在后,莫少平羞惭得无地自容,只有杀自一途。
赵四公于忽地转⾝而去,眼泪夺眶而出,歌道:“早识漏因偿漏果,岂知深爱换深仇!”
远方残

正

红,鸟声碉揪,似唱着人世间的种种悲

离合,花果飘零,赵四公子吹着⽟萧,和着鸟语,有泪如倾,一阵回肠

气,凄酸又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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