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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止境的夜雨
 1。人脸

 “我终于找到你了!”有人轻拍小怜的肩膀,语气里有着惊喜。

 小怜怔怔地看向含笑的男生。眼前微笑明朗的大男生居然是顾维。莫依依得了绝症,曾处心积虑要杀死他,让他永远陪在⾝边。死里逃生的顾维看起来气⾊不错。

 顾维注视着眼前的女生,笑得光灿烂。“救命恩人,我们很有缘。”在家休养了一阵子,才来学校上课,没想到居然在琴房前遇到了那个仿佛是梦里见过的女生!

 小怜倒退了半步:“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顾维‮头摇‬:“美女,我记得你。”

 小怜嘴角毫无诚意地弯了弯:“这种搭讪的方式,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顾维⽩牙耀眼。“你是钢琴系的‮生新‬吗?我是雕塑系的。”

 小怜‮头摇‬,转⾝就走。

 “‘顾维,真⾼兴你还活着。’”顾维紧跟着小怜“我记得当时你是这么对我说的。苏弦对我说,你只是一个幻觉。没想到,大⽩天的,我的幻觉居然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真开心。”

 小怜叹气。什么叫“我的幻觉”啊。顾维同学还真是自来

 “恩人,为了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请你吃饭吧。”顾维笑眯眯地说。

 小怜站定,转过头看着顾维的眼睛:“你已经忘记莫依依了吗?”

 顾维愣住了。他脸上那开朗的微笑消失掉了。

 他怎么会忘记莫依依那刺绝望的爱?

 “不要随随便便就讨好女孩子。”小怜心中有了几分歉意。但是她的⿇烦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把无辜的路人卷进来。顾维因为莫依依事件,魂魄已经比平常人敏感,很容易被煞气影响。

 顾维低声说“我只是想谢谢你。如果你不想我打扰,那么我不会再打扰你。”

 小怜沉默了几秒,轻声说“旧琴楼不大好。如果你要练琴的话,去新琴房吧。再见。”

 望着小怜的背影,顾维心中怅然若失。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过⾝,没走几步,一眼看到了外墙上那个补过的痕迹。

 这痕迹怎么那么像一张人脸?顾维疑惑地想。

 旧琴楼不远处就是荷塘。深夏初秋天气里,⽔气清冽,令人精神一振。荷塘边的杨柳已经有了些许飞絮,在风里起舞。

 ‮机手‬铃声清脆。

 小怜看着“苏弦来电”的字样,心中有着喜悦与惆怅。

 她接通电话,小心翼翼地说:“找我有事吗?”

 苏弦在小怜⾝后不远处,看着她的背影,边是温柔笑意:“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你。”

 小怜的心,跳快了两拍:“你见到慕容月,有没有恢复一些记忆?”

 苏弦声音低低的:“我妈说我和慕容月认识了十年,可是,我的梦里没有一点关于她的记忆。”

 小怜听到苏弦提起慕容月,不知道该说什么:“慕容月是很好的女孩子。”

 苏弦的声音里有着复杂的情绪:“小怜,有人说,人和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缘分。如果我能在一分钟里找到你,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

 小怜莫名地心慌。四季桂的香气幽幽,清澈的光下,杨柳依依。

 小小的荷塘里没有荷花,只有碧⾊荷叶在风里摇曳。

 “你的一个请求?”小怜声音柔软。苏弦叹息地笑着:“我想请你做我的女朋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我已经喜上了你。”

 小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若有所觉,缓缓转过⾝来。

 苏弦拿着‮机手‬,微笑着站在她的⾝后。

 晨光里的他清澈而俊美,眉眼之间是无法形容的温柔,那微笑的样子仿佛拥有在时光中永恒的魅力,就这样撼动了小怜的心。

 风中是⽔的香气。

 小怜的眼神似悲似喜。

 她紧紧咬住,害怕自己脫口答应苏弦的告⽩。她喜他,他是世界上第二个对她好的人——除了妈妈,就是他。

 文墨⽩的⾝影浮现在小怜的脑海中。

 小怜想起,自己是个会给亲近的人带来霉运的不祥之人。除了文家,她无处可去。

 苏爸爸和苏妈妈差点儿被寄魂寄生,他们都是普通人,本没有办法承受意外。

 小怜言又止。

 苏弦温柔地笑着:“不要自己马上回答我。我只是…想要把我的心情告诉你。”

 他静静地注视着小怜。“当文墨⽩说着你是她未婚这话的时候,我嫉妒了。”

 他自嘲地笑笑。

 没有往⽇的回忆,没有融⼊这世界的感觉,却在那一刻,那样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声:不能失去小怜。

 小怜终于开口:“苏弦,现在的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因为除了文家人,和我亲近的人都会被我带来霉运。…如果你能恢复记忆,也许我们能找到在一起的办法。”

 清丽的少女在晨光中对着心上的少年说着温柔的话语。

 她像是住在果壳里的小人,第一次从果壳的隙里,探出头来,对着人微笑打招呼。苏弦低低地说:“我会一直等。”他的眼底有着‮涩羞‬,脸⾊微微发红。

 小怜抬眼打量着平⽇里安静沉稳的苏弦,莞尔一笑:“你是…在害羞吗?”

 苏弦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小怜洁⽩的额头“你这家伙。”

 他的手指停在半空,心中有着微微的疑惑。

 什么时候,他对小怜也这么敲过,也是这么说着“你这家伙”这样的话?

 记忆里的雾仿佛消散了一些。

 苏弦的眼睛深处有微光闪过。

 零碎的画面掠过脑海。他抓住了其中一张。那是一个小小的山村,村头的石碑上长満了青苔,上面刻着“雾村”两个字。字上的红漆早已褪⾊。

 荷塘里的⽔轻漾,仿佛在注视着岸边的少年。

 苏弦看着小怜那柔和的眼,边的笑意更浓:“我会很快想起来的。”

 他含笑摸了摸小怜的头,指尖小怜的发,光亮柔滑。

 小怜眯了眯眼,笑着抬头看苏弦。

 时光的洪流里,在十年前,他和她也曾这么对话,这么微笑。

 她和他坐在荷塘边的长椅上。

 苏弦听着小怜慢慢地讲着她十年来的经历,心上、眼底有着掩不住的心疼。

 2。妄想症

 圣心私立医院,心理医生王谦正等着预约好的病人。

 护士轻轻敲了敲门:“王医生,张‮姐小‬来了。”

 王谦神情柔和‮定安‬,声音平稳:“请她进来。”

 戴着眼镜,相貌平凡的少女慢呑呑地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这是一个光线柔和的大房间,摆设简单而别致。

 王医生的桌旁,一张软榻是专供病人放松躺着的。

 在王医生的桌上右角放着一个精巧的沙漏,张悦很喜看着那沙漏里的细沙慢慢滑落。

 王谦医生带着金丝眼镜。张悦知道,王谦医生并不是近视,只是为了遮住他那漂亮的眼睛里的⽔光。就心理医生而言,他英俊得过分。

 王谦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叫张悦,患有混合型妄想症。从两周前开始配合‮物药‬进行心理治疗。

 张悦在软榻上半躺着,脸上带着微笑。

 她说:“医生,我又看到了他。”

 王谦平静地问:“这一次是在哪里看到了‘他’呢?”

 张悦说的“他”是她梦想里的一个完美的男人。“他”仿佛鬼魅一样出现和消失,却成为了张悦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

 张悦带着神秘的微笑,喃喃地说:“还是在旧琴楼。”

 遇到“他”应该是在军训开始后的那天下午。

 天气闷热。

 自由活动的张悦无意中走到了场背后的旧琴楼。

 旧琴楼的木门锁着,张悦站在木门前,竟能感觉到丝丝清凉——老房子就是这点好,总是冬暖夏凉。

 就在这个时候,张悦听到了门锁打开的“咔嚓”声。

 她回过头,却没看到有人出来,好奇地推了推木门,木门居然打开了。

 木门打开后是一个小厅,小厅两侧是长廊,长廊里是二十四个琴房。

 在拐角处,张悦瞟到了一片⾐角。一个穿着⽩衬⾐牛仔的男生?

 空气清凉,张悦觉得舒服,于是无聊地推开每隔琴房的门,就好像走进宮的少女,寻找着传说中的宝蔵。

 她喜这个学校,因为它能让她摆脫她的家。她深信依靠自己的才华,一定能走上一条辉煌的人生之路。不再像以前那样,寄人篱下。

 站在走廊里,张悦⾝上的汗都已退去,舒慡的凉意令她心情很好。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钢琴声。波涛一般汹涌,夜雨一样绵的钢琴声。

 她推开最后一个琴房的门。窗户关着,窗帘拉着,却没有拉严实,有光从隙里照进来。

 午后的光仿佛舞台上的光柱。在这片光里,一个男人正背对着她弹奏着钢琴。他⾝材修长,头发乌黑。

 张悦屏住呼昅。这首曲子这么美。

 当男人停止了弹奏,回过头来的时候,张悦发现自己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那是一个眉眼带着丽琊气的英俊成的男人,他对她微笑,说着亲切的话。令张悦受宠若惊。那就是他和她第一次见面。

 王谦医生问躺在软榻上的张悦:“这一次见到‘他’,‘他’对你说了什么?”

 张悦边是幸福的微笑:“他说他找到了和我在一起的办法。”

 “什么方法?”王谦问。

 张悦笑而不答。

 3。桂花香

 暮⾊沉沉。

 校园的场上,精力过剩的男生们正在踢球。

 小怜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嘴角挂着不自觉的微笑。

 她和苏弦之间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虽然没有在一起,却有着彼此期待的心情。

 那种微酸的甜藌滋味,令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飞扬。

 他和她一起聊天,度过了好几个小时。下午的时候,苏弦要去‮生学‬档案管理处查点资料,他和她这才分开。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文墨⽩的声音在小怜的⾝侧响起。

 她回过头,收敛了笑意:“找我有事?”

 文墨⽩看着小怜,眼中流露出的情绪晦涩难懂。小怜的世界离他似乎越来越远。

 他心慌地想要抓住,却害怕那是掌心的沙粒,握也握不住。

 他握住小怜的手腕,牵着她走向道路旁的桂花林。

 小怜无法挣脫,也不明⽩文墨⽩为什么会令她觉得他在伤心。

 “你怎么了?”小怜问。

 文墨⽩靠近小怜,俊美温和的脸上是近乎悲伤的神情:“听说,你整整一天都和苏弦在一起。”

 小怜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些心虚。难道她被文墨⽩那些“未婚”的言论影响了?

 “和什么人在一起是我的自由。”她倔犟地回答。

 文墨⽩心中一痛:“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也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金⾊的桂花仿佛星星的碎片,桂花的幽幽香气,宛如游丝,缕缕浸润心田。

 慕容影看到桂花树下隐约有人影,那男生的侧面那么悉。

 她快步走了过去,发现桂花树下站着的是文墨⽩和小怜!

 文墨⽩的存在令慕容影脸⾊绯红,她的声音柔软,娇嫰滴:“文墨⽩,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视线落在了文墨⽩和小怜牵在一起的手上,神⾊一变。那种感觉令她感到异样——哥哥都是这么牵着妹妹的手吗?

 小怜挣了挣,却无法挣脫文墨⽩的手。

 文墨⽩的微笑优雅清澈,眼中仿佛有涟漪在漾“慕容影,你找我有事?”

 慕容影略带狐疑地打量着小怜:“我是找小怜有事。没有…打扰到你们把?”

 文墨⽩握着小怜柔软的小手,心中有被慕容影打扰的不悦。清楚了自己心意的他,对小怜有着势在必得的企图心。

 “的确打扰到了。”文墨⽩对于慕容影的客气话这样回答。他眉眼之间依然清澈柔和,言语却带着令慕容影难堪的淡然“我和小怜还有事要谈,如果方便的话,请给我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慕容影咬了咬娇,掩蔵住眼底的不甘和疑惑,她微笑着,声音依旧娇嫰悦耳:“不好意思,再见哦。”

 她快步离开,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文墨⽩看着小怜的样子,本不是什么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浓重的危机感涌上慕容影的心头。小怜不公开她和文墨⽩的关系会不会本就是因为她和文墨⽩之间有着恋人的关系?

 慕容影愤怒地抓起⾝边花圃里的一朵花,狠狠地‮躏蹂‬。

 苏弦那清澈中带着淡然的声音在慕容影的耳边响起“慕容影,你看到小怜了吗?”

 慕容影侧过头:“你找小怜?小怜现在没空,正和文墨⽩在那边的桂花林里卿卿我我。苏弦,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我姐姐可不喜你和小怜这样的女生纠不清。”小怜还真是有本事,不动神⾊地就‮引勾‬了苏弦。

 炉火中烧的慕容影昏头昏脑,想到什么说什么,只图发怈得舒服。苏弦皱眉:“慕容影同学,我的友状况不劳你费心。”

 慕容影冷笑:“你敢不敢和我一起去看他们在做什么?”心仿佛被热油烹炸,慕容影无法控制內心的嫉妒。

 苏弦没有回答,转⾝要离开,却被慕容影扯住了⾐袖:“你不敢看?”

 不远处的琴房,隐隐约约有钢琴声传来。那琴声仿佛一场无止境的夜雨,呑噬着慕容影和苏弦的心。

 与此同时,小怜终于挣脫了文墨⽩的手,她气得脸⾊发红,眼底有着隐约的⽔光。“文墨⽩,你知不知道慕容影喜你?你在她面前摆出和我暧昧的姿态,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文墨⽩那优雅的面具有了裂痕,他的声音极轻却带着危险的意味:“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慕容影那种女孩,本不值得我摆出什么姿态。她不过是被宠坏的千金大‮姐小‬。慕容家的两个女儿,慕容月算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表里如一。你要担心的应该是慕容月在苏弦的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小怜脸⾊一⽩。

 慕容月和苏弦是真正的青梅竹马。

 但是,苏弦说过,他喜她。

 她不肯让文墨⽩看到自己的心思,近乎反讽地抬眼笑了:“文墨⽩,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喜上了我。你的话听起来,很像在吃醋。”

 文墨⽩眼底幽暗的火焰在瞬间烧得炽烈,他伸手揽住小怜,猛地吻住了她的

 这么柔软的居然吐出这么冰冷讽刺的话语。而那言语间的无情与讽刺,将文墨⽩⾼傲的心狠狠践踏。

 小怜被文墨⽩的气息笼罩着,她能够看到文墨⽩眼底‮狂疯‬的怒意。

 所有的挣扎都被文墨⽩⾝上发出的威庒制住。文家的御鬼者深深洞悉如何庒制魂魄。而文墨⽩是第一次对她动用这样的精神庒制。

 她仿佛是布満闪电的世界里一株蔓藤,只能依附住文墨⽩才能生存。文墨⽩就是她的世界里唯一的神明。

 就在这个时候,小怜心口上的那粒檀香珠散发出奇异的暖流,令小怜动的魂魄镇定了下来。

 她睫⽑轻颤,睁开了眼。文墨⽩的吻‮热炽‬而绵。

 小怜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右侧树下站着的苏弦。

 苏弦怔怔地看着她。在两人视线错的刹那,他垂下眼帘,转⾝离开。

 小怜心痛莫名,她推开文墨⽩,想要追上苏弦,却被文墨⽩拉住了手腕。

 “别走。”文墨⽩轻声说。

 文墨⽩幽深的双眼染上了蔷薇般的梦幻⾊彩。微红的带着⽔光,仿佛一种不自觉的惑。

 他似乎也被自己吓到。最开始的愤怒与独占的吻,居然令他深深沉溺其中,忘记周遭的一切,直到被小怜推开,他才醒了过来。

 望着狼狈美丽的小怜,文墨⽩无法形容自己心底的动。

 他不自在地垂下眼帘,旋即又抬起头来,华丽低沉的声线里有着懊恼、挣扎、‮诚坦‬:“小怜,我的确喜上了你,我的确在吃醋。”

 第一次这么坦⽩地告诉小怜,他喜她。

 就在她很多次告诉他,她不可能喜上曾经把她当做玩具的他之后。

 那样的绝望,却夹杂着酸楚的甜藌。文墨⽩无法理清自己的心情。小怜缄默。就在这样的时刻,她不忍心说出尖刻的话语。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文墨⽩‮涩羞‬忐忑的一面。此刻的他,仿佛一个平凡的对喜的女孩子告⽩的少年。

 不是游戏,不是为了文家的气运,不是因为那个荒谬的婚约。

 只是因为,他喜她。

 4。鬼⽔

 “对不起。我不喜你。”小怜的声音很轻,却令文墨⽩听到了什么东西的碎裂,一如琉璃坠地。

 文墨⽩深黑的眸子里,忐忑化为痛苦与无措。

 他额前的碎发在微风中轻摆,眼底的夜⾊浓得化不开。他修长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再次霸道地将小怜揽⼊怀中。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任凭微风吹冷他的心。

 “我能够感觉到这是你的真心话。我其实有一点点的开心。”小怜的声音轻柔,仿佛在叹息一般“你是一个非常⾼傲的人,能够被你喜,是对一个女孩子很⾼的赞美。文墨⽩,谢谢你。”

 她说完话,转⾝离开,桂花那馥郁的香气在一瞬间浓烈了起来,似乎要将文墨⽩整个人束缚住。

 文墨⽩静默了很久,右手手指微动,指尖上有了一道符箓,⻩⾊的光闪过,若有若无萦绕着他的微风突然变得凛冽起来。

 “终于,捉住你了!”文墨⽩轻声说,眼底有厉光闪过。

 他径直走向了旧琴楼。

 自军训开始,他就察觉到这附近潜伏着一只強大的怨灵。也是文家人最爱的灵仆的原材料。

 他知道是那只怨灵杀死了倒霉的胖子董元,他也知道那只怨灵对慕容影有‮趣兴‬。慕容家两姐妹,姐姐拥有罕有的光明体质,而妹妹却是罕见的杀破狼命格。

 那怨灵似乎不能离开校园,它曾以董元的魂魄为媒介,针对慕容影施展幻觉攻击,引她‮杀自‬。

 慕容影运气好,被文墨⽩救了一次。那张符箓令令那只怨灵最擅长的幻觉攻击受阻,这么多天,它始终没能找到好的时机再次下手。

 终于,它狡猾地利用了慕容影对文墨⽩的恋,对小怜的嫉恨,用琴声将心神大的慕容影引进了琴房。

 在小怜推开文墨⽩的那个瞬间。

 文墨⽩也听到了那夜雨一般永无止境的钢琴声——令人意志脆弱,沉溺在自己情绪里的魔音。

 他喜上了小怜,在最不可能成功的情况下,向小怜告⽩。

 那到底出自他的意志,又或是魔音的惑?

 慕容影这个最大的饵已经送到了怨灵的嘴边。文墨⽩知道,这也是他捉到“它”的最佳时机。

 旧琴楼外墙上那个补过的人脸痕迹越发清晰,像是一个女孩子哭泣的脸。

 靠走廊最里面的琴房的门似乎没关好,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钢琴声。

 琴房里。

 慕容影面无表情地弹着钢琴。

 波浪一般的钢琴声诡异而优美,绵延不绝。她的手指大力地按着琴键,钢琴发出的声音却柔和动听。

 慕容影的指尖已经⾎⾁模糊!

 只是,她的⾎滴落在琴键上就仿佛被琴键昅掉一般,消失不见。

 慕容影的眼底是凝固着的恐惧。她的整个灵魂都在尖叫。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还没有死是因为文墨⽩送给她的那道符。无止境的琴声带着无止境的寒冷裹着她,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似乎要绞杀掉她的魂魄。那道符发出了微弱的暖光,将她的魂魄护住。

 她望着对面的墙,眼睁睁地看着墙⽪在剥落,然后一小股⽔流从墙⽪剥落处涌了出来。

 它蜿蜒而下,流到地上。渐渐地,整个琴房的地板都浸泡在了⽔中。

 慕容影的鞋子已经进⽔。她无法挪动脚步,只能如木偶一般弹奏着钢琴。

 墙上的⽔开始违反物理定律,沿着墙面向天花板攀爬。

 慕容影的眼底是无尽的绝望。

 她隐约知道,自己也将成为这可怕的⽔流的祭品。

 这些⽔会一直上升一直上升,淹没她的脚踝,淹没她的膝盖,淹没她的脖子,淹没她的嘴。

 它们会紧紧地纠着她,直到她在⽔里窒息。

 为什么会是我?她在心底悲鸣着。

 脑海里却掠过了张悦的脸。

 是张悦告诉她,在桂花林这里见到了文墨⽩和一个女生约会。

 慕容影想起了罗沫。在罗沫死之前的那个晚上,罗沫曾经告诉过她,张悦偷偷摸摸地去旧琴楼,似乎在和男生幽会。

 同一时间。

 苏弦手腕上的手链颤抖了起来,仿佛活物。

 目睹文墨⽩和小怜‮吻亲‬,失魂落魄的苏弦被这手链的异象昅引,有些惘然地望向不远处的旧琴楼。

 暮⾊里,琴房发出无声的轰鸣,晦涩而冷。

 苏弦想起了雕塑系的师兄说过的一个校园传言:一年前,有个钢琴系的女孩子在旧琴楼‮杀自‬。

 她割开了双手的腕动脉。

 在倒下之前,她一直反反复复弹奏着钢琴曲。

 她的⾎沾染在钢琴雪⽩的琴键上。她的‮机手‬就放在钢琴上。‮机手‬里是她喜的男生发来的‮信短‬:我喜你。

 她所有的朋友都不明⽩她为什么会‮杀自‬。

 最奇怪的是,不知为什么琴房里到处是⽔渍。

 那之后,有偶尔经过的‮生学‬说,他们听到‮杀自‬的女生在夜里的琴房弹琴。

 这样的传说往往是杜撰的,就像是厕所隔壁递手纸的人,或者浴室里半夜的哭泣声。

 苏弦越靠近琴房,他的手链动得越厉害,仿佛带着隐隐的‮奋兴‬。

 有那么一个瞬间,苏弦觉得手链仿佛变成了一只兽,‮望渴‬着它的食物。

 在琴房潜伏着一只強大的怨灵。

 这样的信息毫无理由地从苏弦的心中浮现。

 就像是黑暗海洋里,闪烁着亮光的指引塔。

 苏弦感觉到有什么封印一样的东西松动了一下,他的眼底有幽光闪过。

 他喜猎杀怨灵的感觉,越強大越‮望渴‬。

 他的头发宛如海⽔里的植物一般轻柔浮动,一双眸子隐隐含光。

 无形的气流包裹住了苏弦,他的气息模糊了起来,仿佛不存在于这世间。

 此刻的苏弦不再是那个冷漠俊美的少年,而是神秘強大的御鬼者!  M.bbM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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