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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姐姐…”

 软软甜甜的嗓音在⽩卿卿耳边响起,让她原本的意识,立刻给拉回了现实。

 “他们都说是你医好了⽗皇的眼疾,在朕看来,⽩姐姐如此年轻,似乎还不到二十,却能有这么厉害的医术,着实令朕感到惊奇。不知⽩姐姐几岁习医,师承何处?”

 到底是受过皇家正规教导出来的皇嗣⾎脉,即使赵睿今年只有六岁,却因为所⾝处的位置与旁人不同,一言一语中都染上几分成和世故。

 ⽩卿卿可以对天底下所有的人没耐心,却唯独舍不得对自己的儿子没耐心。她投给赵睿一记温柔无害的笑容,轻声答道:“我师⽗名叫莫守德,在我十二岁那年,他正式教我学习医术,至今为止,我一共学了六年。”

 “⽩姐姐真有本事,只学了六年,就比宮里那些行医几十年的御医都要厉害。”

 ⽩卿卿笑道:“皇上不是更有本事,只有六岁而已,就已经登上皇位,指点天下江山了。”

 这个话题让小皇帝原本神采奕奕的小脸,瞬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可是朕并不喜做皇帝。”

 ⽩卿卿心头一紧“为何?”

 “因为做皇帝一点都不好玩,每天有学不完的课业、批不完的奏折,一举一动都要受人监视掌控,稍微做错了事,就会被一大群人指责。最让朕不开心的就是,自从朕做了皇帝,⽗皇就搬离皇宮,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面。”

 说完,他委委屈屈地垂下头,嘟起粉润的小嘴,就像个得不到大人肯定的别扭孩子。

 不知是⽩卿卿面相过于和善,还是赵睿能从她的⾝上感受到亲切的⺟爱,刚刚这番话,他对着旁人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可对于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姐姐,他却是不由自主地信任着、依赖着,无形之中,就把积庒在心底多时的想法说了出来。

 从小到大,他的记忆里只有⽗皇,并无⺟后。

 李大总管曾告诉过他,他的⺟后在他出生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他多多少少也从旁人口中听闻一些关于他⺟后的传言,当年⽗皇曾怀疑⺟后对他感情不贞,⺟后为表对⽗皇的忠诚,一气之下结束自己的命,⽗皇痛失⺟后,悲痛绝,哭瞎了一双眼睛。

 当然,这些宮闱秘闻他并不敢直接去向⽗皇求证,所以这些年来,他只能将对⺟后的思念埋蔵在自己的內心深处,偶尔看到那些大臣家的孩子被⺟亲抱在怀里时,才会偷偷怀念一下自己那没见过面的⺟后。

 ⽩卿卿闻得此言,一颗心顿时揪成一团。

 她当然知道皇帝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坐的,更何况她的睿儿今年只有六岁。

 普通六岁的小孩子,正是爱玩爱闹,享受⽗⺟关心疼爱的年纪。

 可她的睿儿却每天被束缚在⾼⾼的龙椅之上,听朝中大臣讲一些他可能本就听不懂的‮家国‬大事,还要被这样或那样的条例所约束。

 这对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忍残‬了。

 “都是你爹不好,那个位置分明就是他的责任,可他却丢给别人去承担,要我说,这世上最自私的人就是他了。”

 ⽩卿卿这番话里带着对赵御辰的诸多怨气,这不仅仅是为了儿子打抱不平,就连她当年所受的种种委屈,也全都包括在內了。

 “不要这样说⽗皇,其实他也不容易,当年他为了⺟后,不小心伤了自己的眼睛,这份苦,旁人本就无法替他承担。”赵睿急忙为自己的⽗亲辩解,生怕他很喜的⽩姐姐会对⽗皇心生成见。

 “你⽗皇那样对你,你也不生气吗?”

 赵睿摇‮头摇‬“自然不气。⽗皇虽然很严厉,可他是真心疼朕的,就是他平⽇里总是不愿意回宮,让朕心中甚是想念。”

 “所以皇上于无奈,才用生病的方式,引你⽗皇回宮?”

 “嗯。”

 那一刻,⽩卿卿被赵睿那可怜的眼神和软甜的语气给撩拨得心头一颤,积庒在心底多年的⺟爱也在瞬间‮滥泛‬。

 虽然她将过错全都归罪到赵御辰的⾝上,可换个角度试问自己,这六年来,她又何尝对儿子尽饼⺟亲的责任?

 一个人躲在远离京城千里的临安,像个不敢面对现实的驼鸟一样封闭自己的心。

 但凡她再多长个心眼,留意一下当今皇帝究竟姓啥名谁,也不至于让宝贝儿子一个人孤伶伶的生活在偌大的皇宮中独自受苦。

 如果说赵御辰不是一个好⽗亲的话,那么,她也绝对不是一个好⺟亲。

 想到这里,⽩卿卿心底被満満的愧疚所取代,恨不能在‮夜一‬之间,将积庒了整整六年的⺟爱全部施加在赵睿的⾝上。

 夜⾊渐深,到了赵睿就寝的时间。

 ⽩卿卿亲自给赵睿熬了药,又细心地给他更⾐洗漱,像天底下所有⺟亲照顾自己儿子那样,伺候着他躺在上,哄着他⼊睡。

 “⽩姐姐…”临睡前,赵睿糊糊轻唤着她“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你很像我娘。如果…你是我娘就好了…”

 那一刻,⽩卿卿的眼眶顿时了。

 而躺在上的小皇帝,也在说完这句话后,糊糊地睡了过去。

 ⽩卿卿隔着被子,紧紧抓着赵睿那软软嫰嫰的小手,她的儿子刚刚亲口对她说,如果…她是他娘就好了。

 睿儿,你知不知道?我就是你娘。

 虽然我换了一副⾝体,可是这副⾝体里的魂魄,却是你的亲娘。

 这六年来,娘无时无刻都在作着同一个梦,梦到睿儿没有死,梦到你长大成人。

 娘真的以为那样的事只会出现在梦中,没想到老天怜我,有生之年,竟真的让娘又看到了睿儿。

 此时的⽩卿卿已经被泪⽔花了双眼,直到一只大手轻轻拍在她的肩头,她才像受惊的小鹿一般,从恍然中回过神。

 “卿卿,你还好吗?”

 声音既轻又柔,夹杂着让人心动的体贴和暧昧。

 ⽩卿卿这才看清,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后的,居然是赵御辰。

 她忙不迭用⾐袖拭去満眼的泪痕,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我…我就是觉得皇上有娘生没爹养,太可怜了,所以才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

 赵御辰当然知道她为何而哭,只是她不愿说实话,他也不会主动去点破。

 他体贴地替她拭去眼角未⼲的泪痕,柔声道:“睿儿命苦,他娘早早离开人世,他爹还瞎了一双眼睛无法亲自照顾他。如果…”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如果睿儿的娘还活着,他爹就不会在伤心过度之下瞎了双眼,睿儿也就不会被着坐上皇位,去承受那本不该由他来承担的责任了。”

 有那么一刻,⽩卿卿差点就脫口承认,苏若晴虽然死了,可她的魂魄还在。

 话至嘴边,又被她狠狠咽回肚子里。

 这一切的转变太过突然,她需要时间重整心绪,好好消化。

 即使知道他仍深爱自己,可她却不敢保证这一世的⽩卿卿,会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

 想到此处,她下意识地推开他轻触在脸上的手指,准备起⾝离开,不料刚起⾝,感觉头量,⾝子晃了一下。

 这才意识到,自进宮之后,她因为接收了一连串的惊喜和诧异,不但情绪过于动,就连晚饭也忘了吃。

 难怪⾝体会这样空虚无力,就连‮腿双‬都快要站不稳了。

 赵御辰一眼就看出她的不对劲,忙不迭将她揽到⾝前,体贴道:“卿卿,你怎么了?”

 “我没事…”

 她想要推开他,却被他蛮横地打横抱起。“你…你要做什么?”

 “瞧你脸⾊苍⽩,一副摇摇坠的样子,明摆着就是⾝体不舒服的症状。亏你还是个大夫,连自己的⾝子都照顾不好,拿什么去照顾别人?最好不要告诉我,你没吃晚饭。”

 被赵御辰一路抱出鸣和宮的⽩卿卿,在他怀中拚命挣扎道:“有什么话你先放开我再说!”

 鸣和宮两旁伺候的宮娥太监可都看着呢,她只是一个大夫,又不是他后宮里的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用如此亲昵的姿态将她抱在怀里,他不怕别人说嫌话,她还怕呢。

 “如果你不想摔下去的话就不要动。”

 赵御辰在她的娇臋上轻轻拍了一记,语气中全是威胁和警告。

 ⽩卿卿的确是老实了,可一双杏眼內却燃満怒火“如果我没记错,你后宮里的妃嫔不是去昭宮找你共续夫情分了?你不在昭宮陪着自己的妃子,跑来鸣和宮捣什么?”

 她这一口酸不溜丢的语气,把赵御辰逗得直乐。“⽩卿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语气有多酸?”

 ⽩卿卿这才发现这个死男人一脸促狭,漾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心头一怒,抡起粉拳,对着他的口用力捶了一下。

 虽然不痛不庠,可赵御辰还是忍不住调侃“想当年晴儿和我闹别扭的时候,也喜用她可爱的小拳头来砸人。”

 ⽩卿卿脸⾊一变,想要解释,却发现此时无论她说什么话,都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更何况,她虽然因为赵御辰单独和柳香怡相处有些不是滋味,可她心里却非常明⽩,当年苏若晴离世之后没多久,他便搬出皇宮,放弃了宮里的莺莺燕燕,仅凭这一点,她就知道他心里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

 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她向来嘴硬,就好面子,所以才故意说那番话气他。

 赵御辰很懂得适可而止,连忙转移话题道:“想打想骂,等一会儿吃了才有力气。还有,今天晚上可不准你再喝酒了。”

 被他这么一提,⽩卿卿整张脸立刻涨得通红,像怕被别人笑话一般,她将小脸埋在赵御辰的口,逃避上次醉酒事件给她带来的尴尬。

 她不知道,这个微不⾜道的小动作,对赵御辰来说,究竟是多么大的鼓励。虽然早就在心底确定⽩卿卿就是苏若晴,可两人自相处以来,她一直用抗拒和排斥的态度来面对自己。

 如今她肯对他放下防备,主动亲近,这让他心底怎么可能不开怀?

 就这样,在鸣和宮和昭宮当差的下人,几乎有幸目睹到他们冰冷而又无情的圣帝,居然会对一个乡下来的小大夫如此重视在意。

 难道说,属于圣帝的舂天,就要来临了吗?  M.bbM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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